&esp;&esp;谢景熙压着紧蹙的眉心,心里生出无限的恼意。
&esp;&esp;只是事到如今,他也分不清自己该恼的到底是谁——是那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,还是一开始误判了对手的自己?
&esp;&esp;其实归根结底,他凭什么觉得沈朝颜是一个放在身边就可以被控制的因素?
&esp;&esp;谢景熙哂笑一声,似在嘲讽自己先前的自负。
&esp;&esp;十四岁便领兵杀敌的镇北王世子,饶是表面温润如玉、恭谨谦逊,骨子里却向来都是骄傲的。他很少困惑,从不后悔,遑论如当下这般地举棋不定。
&esp;&esp;可面对沈朝颜,他似乎已经失了先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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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午时三刻,谢景熙的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。
&esp;&esp;昨夜被沈朝颜这么歪打正着地一算计,她还真的言出必行,把韦正给送来了大理寺。如此,刑部和王瑀那边,该是会很快就得到消息。
&esp;&esp;谢景熙自知没有时间,甫一下车,就径直往关押韦正的大狱里去了。
&esp;&esp;牢室昏暗,终年不见天光。甬道窄而长,弥漫着干草和火把燃烧后的呛人气息。韦正昏沉地听见锁链闷响,抬头便见谢景熙在围栏外的圈椅上坐下了。
&esp;&esp;同僚数载,彼此是什么行事风格,早已心照不宣。可韦正依然想不明白,沈家的这趟浑水,谢景熙到底是为了什么偏要趟进来。
&esp;&esp;“谢寺卿。”不等他开口,韦正抢了先机。
&esp;&esp;他回应谢景熙的目光,哂笑着问到,“今日这一局,谢寺卿真的想好了么?”
&esp;&esp;一问出,却换来半晌的静默。
&esp;&esp;对面的人眉眼疏冷,一双深眸于火光之下攫住他,不曾说话。韦正从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,但如今面对谢景熙的眼神,竟也心头微乱。但他很快镇定下来,提醒对面的人道:“今日谢寺卿若是真的插手,往后,怕是就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。”
&esp;&esp;“哦?”谢景熙眉心舒展,语气温淡地道了句,“谢某愿闻其详。”
&esp;&esp;心里的忐忑松弛下来,韦正道:“其实大人只需向郡主推脱,说迫于王仆射压力,已将韦某移交御史台。如此合情合理,昭平郡主和穆少尹再是强势,总归是撼动不了朝廷律令。”
&esp;&esp;谢景熙似是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确实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,只是……”
&esp;&esp;他顿了顿,似有为难道:“郡主此番设局,实则目的不在王党,而是为着月前陈尚书的案子。此案一直由大理寺负责,且人情向来讲究往和来,本官此番若是卖韦侍郎情面,韦侍郎又准备用什么还呢?本官总得给郡主一个交代。”
&esp;&esp;“陈尚书?”韦正面露讶然,问到,“陈尚书的案子,与我有何干系?”
&esp;&esp;“陈府的刘管事韦侍郎可认识?”
&esp;&esp;韦正一听这话便变了脸,但他没有否认,坦白道:“我在刑部这么久,陈尚书的家仆,自然是认识几个的。”
&esp;&esp;“哦,认识。”谢景熙轻声重复,又问:“那敢问韦侍郎上一次见刘管事,是什么时候?”
&esp;&esp;“这……”韦正语焉不详地反问:“本官公务繁忙,又怎会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小小的管事?”
&esp;&esp;谢景熙也不恼,挑唇道:“那本官便提醒韦侍郎一句,七月十五,陈尚书出殡下葬。刘管事从崇福寺出来,去了东市杏林堂拿药。那一天,韦侍郎可见过刘管事?”
&esp;&esp;话已至此,韦正无法再避,只能恹恹承认到,“见过。那日,是我让府上的车夫去杏林堂接的人。”
&esp;&esp;“为何?”谢景熙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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