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观阙呼吸凌乱,脸色异常猩红,忍不住掉泪。从孟悬黎留他用饭的时候,或者更早,他就预感到了她的恨意。她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,她想报复他,他心甘情愿。
“阿黎,对不起。”
他先前为了掩盖真实声音,特意吃了许多辣椒,如今又喝尽了芥末汤,声音极哑。
听到他的承认,孟悬黎反而更平静了:“对不起?你何错之有?况且,你是我什么人?我丈夫若是知道了,他会怎么想?”
陆观阙摇了摇头,握住她的手腕,将额头轻贴上去:“阿黎,我知道你说这些话,是为了气我。你不想见到我,没关系,我可以不出现,但求你别赶我走,好不好?”
“赶你走?”孟悬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甩开他的手,“难道不是你先赶我走的吗?”
陆观阙眼睛里都是刺痛,他抬眸,仰视看她:“我当时是不得已的。”他费力说出这几个字。
“不得已?”
孟悬黎忽略他的注视,偏过脸:“我那么卑微,以命相逼,求你别离开我的时候,你扔开我的手,说不要我了,如今又来说不得已?”
她以为自己早已消化掉那段痛苦,可如今,她身临其境,再次感受到了那时的悲伤。
孟悬黎的声音有些颤抖:“陆观阙,你知道吗?我拿着和离书南下的时候,几乎每天晚上做噩梦,梦到你松开我的手,让我掉入了无底深渊。”
“我在最无助,最痛苦的时候,你在哪里?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?没有,一次都没有。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我,就直接……”她声音里夹杂着控诉,即使她很讨厌这样的对话方式。
“有身孕的时候,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?恨你死了,还要用孩子缠上我。我完全可以杀了她,不要她,可我狠不下心,因为她也是我的孩子。”
孟悬黎背过身子,不吝出口伤他:“至于你,我从来没想过你还活着,你居然还能活着。”
“我多希望你死掉,起码,我真的能忘记你。”
陆观阙走到她身边,孟悬黎凄然不出声,泪像水银淌在她眼里,静默不动。
他捧起她的脸,拭去她欲坠未坠的眼泪:“对不起,从前的事,都是我的错。我不求你能原谅我,也不求你能回心转意,我只担心没人照顾你……”
孟悬黎她吸了吸鼻子,透过一口气,抬高声音:“陆观阙,要说对不起,起码要感受到我的痛苦才可以!”
“我不是谁想照顾就照顾的,况且,我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!”
孟悬黎推开他,转身就要离去,几乎是同时,陆观阙抓握住她的手,扶着她的后颈,近乎祈求地注视她:“阿黎,给我个自辩的机会,让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,好吗?”
“自辩?”
孟悬黎后颈受热,摇了摇头,哑然失笑:“陆观阙!你太自以为是了!”
“当时我反复多次问你,问你是不是被逼的,问你是不是无可奈何,你当时是怎么说的?你说你爱她,要娶她,还强调,你不要我了。”
“你当时不肯讲,如今假惺惺跑来,说要自辩?你是不是觉得,戏弄我,很好玩?嗯?”
“我说那些话,只是为了让你离开我。我从始至终,我心里只有你。”陆观阙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去证明他对她的爱。
两人隔着眼泪,哽咽对视,呼吸间,都产生了残忍的刺痛感。
孟悬黎被他拉近,不含强迫的成分,她笼罩在他的气息下,心越来越沉重:“如你所愿,我已经离开你了。”
“你可以装作没听到,但我还是要说。自从离开你,有时候不知道怎么了,我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,会莫名其妙掉眼泪,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你当初说的话,直到深夜,我睡去,才会停止。”
“有了曈曈之后,这些症状好了许多,我渐渐敞开心扉,回归到最开始的状态。我以为,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。”
“谁知,上天竟然那么怜悯你,让你死了又活,活了又死,跟变戏法一样,糊弄我,伤害我。”
“你不是希望我离开吗?为什么还要找来呢?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呢?或者说,我爱的那个陆观阙已经死了。”
“你为何要扮作他呢?”
孟悬黎始终没有掉眼泪,只是任由它晕染眼眶,使对方加强悲痛的情绪。
陆观阙抚上她的侧脸,呼吸困难:“阿黎,我没有扮作他,我没变,我还是我。”
他想到她方才的话:“我知道你有孩子的时候,我心都要碎了,我知道我对不起你,我也知道我该死。”
“我现在什么都不想,我只想照顾你,一直到你原谅我,好不好?”
孟悬黎一鼓作气推开他:“不好,一点都不好!况且,我们已经和离了,我已经嫁人了!”她有意加重后面这几个字。
陆观阙的心骤凉,但他极力维持平和: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……成为别人的妻子,更不能看着我们的女儿喊别人父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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