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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9章(2 / 2)

中一阵骚动,许多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。

去求,去跪,去哭,或许能换来一点点怜悯?

或许能有用呢?

我告诉你们!陈珩的声音陡然拔高,没用!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把我们当人看!在他们眼里,我们不过是会自己走到田里、自己长出粮食的牲口!他们要的不是我们活下去,而是要我们身上的油水,直到把我们榨干为止!

一个汉子忍不住红着眼眶嘶吼道:可是,我们还能怎么办?我们除了这条烂命,什么都没有了啊!

税,我们不交。陈珩道。

整个田野,瞬间鸦雀无声。

所有人都被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惊得魂飞魄散。不交税?就是抗命,就是造反!

陈珩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
交了税,然后呢?然后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饿得哇哇大哭,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至死,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在饥寒交迫中走向死亡。

那和被官兵砍了头,又有什么区别?

他们从未这样想过。在他们的认知里,顺从官府,是天经地义。被官府压榨,是命中注定。他们只想着怎么在夹缝中苟延残喘,却从未想过,苟延残喘的尽头,同样是死亡。

粮食,是我们的。命,也是我们的。和他们拼了!她的声音不再激昂,反而沉静下来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。

陳珩环视着一張張熟悉的脸,看到了他们眼底深处被点燃、却又被长久以来的奴性所压制的火苗。

那火苗太微弱了,如旷野上的一点磷火,一阵寒风,一声犬吠,甚至一个畏缩的念头,都能让它瞬间熄灭。

她知道,光有口号是不够的。这团火,需要一次更猛烈的风来助燃,才能真正形成燎原之势。

否则,今夜过后,当寒冷与饥饿再次袭来,当对官府的恐惧重新占据内心,这微弱的火苗便会轻易熄灭。

恩主的话语犹在耳邊。既然这袍子已经烂透了,既然补丁注定要被污秽浸染,那便不做那个绣花的痴人。

她要做那个执剪人,将这块干净的布,从烂袍子上,狠狠地剪下来!

哪怕剪下来之后,只是一块无依无靠的碎布,也好过跟着那件烂袍子一起腐烂发臭。

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,陳珩从牛车上一跃而下。

她一言不发,默默地脱下了身上那件沾满尘土和草屑的粗布外衣,独自进了敦煌城。

巡夜的兵丁打着哈欠,懒洋洋地倚在墙角,靴子上的泥土和城外农人的一模一样。

陳珩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。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條小巷,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,太守的府邸。

院内亭台楼阁,假山流水,与外界的景象恍如两个世界。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熏香,驱散了本该有的浊气。

书房里灯火通明。

陳達正坐在他的紫檀木大书桌后,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,对着账本上的数字眉头紧锁。

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。

听到声音,他头也不抬,不耐烦地斥道:不是说了,算账的时候不要来打扰吗?出去!

然而,门口的人并没有动。

陈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,他终于抬起头,目光帶着怒意望向门口。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,所有的怒气瞬间凝固。

怎么,跑回来求我了?陈達定了定

神,语气中帶着几分讥讽与嘲弄。

陈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她反手将门关上,插上了门栓。这一下的动作,让陈達感到了不对劲。

他刚说出一个字,眼前便是一花。下一刻,一截冰冷的、闪着寒光的刀刃,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脖颈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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