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正说着话,澄羽匆匆过来了。
姑娘,靶子已撤掉,菡萏院的主子没来,差人传话说您明日要早起出门,今日可歇一日。
燕姒点头往前走,柔声说:浩水回去歇着,澄羽跟我来。
身后两个少年同声应下,各自择了方向。
屋檐下刚挂起灯笼,随着细风轻晃,燕姒看到投在地上荡来荡去的灯笼影子,一颗心也开始跟着摇摆不定。
泯静去备洗漱的热水了,房门口只立着两个女使,进屋时,燕姒摆手让她们各自散去,周围便没了人。
那个燕姒转过身,垂着睫问:你的蛊养得如何了?
澄羽似有所悟,直接道:姑娘想要作何用途的蛊?我现在手里能用的,用之前姑娘用过的幻蛊两只,可夺人性命的血蛊两只,别的还没养好。
燕姒手拽着裙摆,有些难为情地盯着自己的鞋尖。
她对澄羽有所提防,连素日出门也鲜少带着,若说宁浩水是她悉心栽培的身边人,那么同为她亲信的澄羽,几乎可说是扔在院里放养的。
而今真摊上事,她又让人家出手相助,一时觉得有些亏待了这孩子,偏又过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,她都要对自己这股子较真的劲儿感到懊恼了。
就有银甲军暗中相护,血蛊我暂且用不上,幻蛊吧,我其实也,也不一定就会用。
澄羽倒没去在意燕姒的支支吾吾,拱手说:奴这便去为姑娘取来。
晚些时候泯静打了热水,端着铜盆进屋伺候燕姒洗漱。
燕姒擦过脸,热帕子握在手里,不自觉地走神。
泯静见她帕子忘了还回来,摇着手疑惑地问:姑娘怎么了?
啊?没,没事。燕姒脸颊浮出红晕,匆忙应了两声。
泯静指指她手中还捏着帕子,她便将帕子递回。
这帕子反搭到手背上一捂,泯静更疑惑了,嘟囔着说:奇怪水也不烫啊。
燕姒显然还没回过神,顺着话说:嗯?我没说水烫啊。
泯静看着她,又指指她的脸:姑娘脸烫红了。
燕姒心慌意乱道:啊,是,刚才,刚才有点烫。
待泯静去铺好了床,燕姒洗完脚躺至榻上,手里的小竹笼越握越紧,她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心里装了些事儿,亟待弄个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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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时分,唐绮从婢女手中拿过帕子,蹲在榻前给柳阁老擦脚。
柳阁老为难道:殿下,这如何能使得?
唐绮不听她的了,固执道:踏进了这扇门,便没有君臣,只有师生。弟子侍奉先生,理之自然。
从前唐绮顾忌身份,近几月却有了些许的不同。
柳阁老由着她给自己擦干了脚上的水,让她将自己扶到榻里去坐。
婢女端走木盆,唐绮自行拖过圆凳,坐在床边同柳阁老讲话。
她说:三年前的事,弟子已前后查明了。
柳阁老眉头顿时紧皱起来,拉住她的手,问:你上次让我过府一叙,先问中秋宴如何应对,又说此事有了眉目,这么快就查清了?那是何人所为?!
唐绮面上沉静,没直说,翻开柳阁老的手掌心,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了个字。
这帮祸害!何等阴毒的法子都使得出!柳阁老冷嗤一声后,侧目看向唐绮,在瞬息里洞察秋毫,目光微变,你要此时报仇?才将御林军握到手里几个月,以卵击石绝非智者所为!
唐绮低垂下去头,辩解道:报仇事小,弟子近日还查出了一桩很紧要的事,先生可否先听我细说。
柳阁老教导唐绮三年。
起先唐绮所求无非动兵之权,想要在毒发前一举收复飞霞关,以此弥补心中遗憾。眼下今非昔比,误打误撞让个乡野长大的姑娘治好病,唐绮有了长远的路可去走,全然可以慢慢筹谋。
她不该是个沉不住气,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。
柳阁老呼出重息道:你说。
唐绮挺直腰背,坐得比方才更为端正,随即正色道: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年前给我布的课业?
柳阁老说:记得,我让你借漫云的身份,暗查鹭城军饷亏空的那个案子,你说那知府和当地的地下钱庄同流合污,但后头这案子锦衣卫又去复查了么,便从咱们手里脱出去了。
唐绮颔首道:前些日子我在后街黑市,也摸到一处地下钱庄,不过与在鹭城见到的有所不同,我假借放印子钱分利,将这处给端了,人现在关在刑部大牢,招供出来不少东西。这地下钱庄,姓路。
柳阁老凝眉想了想,口中轻声念着:路通州那个路家?
唐绮道:正是。日前,锦衣卫指挥使谷允修不是找我吃酒么,新岁后他被父皇调去巡查远北粮道,查出在军粮上动手脚的,竟然就是这个供粮皇商,通州路家自己!短短几年,所涉数目巨大,而远北侯对此事不吭声,谷允修便深恐路家在椋都的伞要他性命,这才将实证托到弟子手里。
柳阁老听完,不由得点头道:他生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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