喂邱然喝了一些蜂蜜盐水补充电解质之后,邱易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。
窗外是午夜的湛川市区,风吹起小区里的树影,枝叶在玻璃上轻轻摩擦,像有人在敲门。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,落到他的脸上时,只剩一层稀薄的光晕。
沙发上的邱然侧着睡,脸色红晕,呼吸沉重又不规律。
邱易坐在地毯上,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,一下一下,机械般地清洁动作。邱然爱干净,有轻微的洁癖,从不允许她穿着外套外裤躺在家里的沙发上。可现在,他自己先违背了规则。囫囵躺在沙发上,外套领口皱成一团,袖口和裤子都沾着灰。他会讨厌这样的自己。
她反复擦、反复弄顺,把他的衣领摊平下来。毛巾在他唇角停了一瞬,那里氤着一点她的眼泪。
邱易低头,第二滴眼泪又落在同一个位置,她再拿毛巾去擦。
怎么办?
几个小时之前,邱易才刚刚做好决定,她决定不要、不能、不应该喜欢邱然。这里面有好几个否定副词,每一个都是比前一个层次更深的否定。
可为什么这么难?
邱易还不到十六岁,这半年的心事已经写满了日记本。
她用上了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。也用邱然教给她的方式来处理:感觉自己被情绪主宰时,要用力思考、动脑,弄清楚情绪背后的原因是什么。
她照做了,她很聪明,尽管答案都是“喜欢他”。
这个答案把她吓坏了。觊觎自己的亲哥,这是要下地狱的。
于是邱易尝试转移注意力,试着减少和邱然说话,试着对别的朋友敞开,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网球和学习上,甚至试着恋爱。
这些努力都成熟且健康,可现在看来,它们全部都失败了。
“哥……”
她轻声叫他,但邱然还是没有反应,睡得很沉。
她额前的刘海垂下来,投影落在他的脸上。她伸手轻轻抚开他的头发,仔细端详了一下邱然,又看见了那枚在鼻梁上的小痣。
她俯身慢慢靠过去,在嗅到他的味道的时候,闭上眼,嘴唇落在那颗痣上。他的皮肤那么烫,眼泪都被烤干了,只剩满意的叹息。
邱然在睡梦里微微皱眉,睫毛轻颤,但并没有醒过来。
她的整颗心悬在半空,但不退开,也不再犹豫。
鼻尖碰着他的鼻尖,呼吸混在一起,直到她的唇瓣印上他的唇。只贴了短短一秒,她却像被电流击中一样,所有压抑、克制、逃避过的情绪在瞬间冲破胸腔——
从胃部一路升腾到心口,化成了温热的、炫目得灼人的彩色烟花。
她爱他。
她突然明白了一切。
邱易小声念着“对不起”,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客气。
她捧着邱然的脸,固执地、单方面的亲吻他,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,到后面变成长久得几乎失控的唇舌纠缠。邱然很好看,虽然小时候她只看得出他的眼睛是眼睛、鼻子是鼻子,如今再用女人的眼光去审视,立刻觉出他的眼睛是夜空中的星辰,鼻子是雪山之巅的脊线,嘴唇柔软而温热,微长的黑发落在眉间,像夜色中缓缓坠落的一场雪,就连眉间的褶皱也是可爱的。
邱易觉得自己被他呼出的残余酒精迷晕了,平时不敢对邱然做的事,现在想做个遍。
她整个人顺势挪到沙发上,钻进他的怀里,找到了让自己安稳相贴的姿势。就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,邱然像被某种本能牵引,一只手臂自然伸出来,也揽住了她的腰。
“哥……?”
邱然没醒。
邱易轻声又说了一句“哥哥对不起”,然后把额头贴在他肩窝。她的眼睫扫过他的脖颈,唇舌亲昵地啄着那块露出的皮肤,用牙齿小心地咬,留下一些痕迹。他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,熟悉的柑橘沐浴香、混着酒精和只属于邱然的体温与存在感,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他们还足够亲密的夜晚,彼此依偎,世界被压缩到两个人之间。
她的心为此被反复撕扯。一半因为邱然早已不再允许她与他同睡,另一半则因为她发现,自己失去了坦然开口讨要一个拥抱的资格。因为她的感情如此阴暗而见不得光,她舍不得、也不敢将他拖入其中。
但现在或许是邱易唯一的机会了。
她想自私地抱紧邱然,把这一刻据为己有;她甚至已经在心里预演,如何在日记里把亲吻他的每一秒都拆解、誊写,留到往后的夜晚里反复取暖。如果能录下来——她会一遍一遍地播放,直到这份爱被时间磨损得不再锋利。
她举起手机,画面轻微晃动。他们相拥着亲吻,像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。
邱易又忍不住难过起来。她反复吸吮着他的脖颈,又吃着他的嘴唇,想要紧紧抱住他,却又怕他醒过来,只好将自己调整成契合他怀抱的姿势。几下腾挪,邱易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。
邱易伸手再次确认了下。
没错,邱然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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